琴兰所说的“古老寿光”是指村中已故的五保户寿光。
比“死鬼寿光”的说法多了一份尊重。
陈文学凭着记忆,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了“古老寿光”的旧屋。
是以前地主老屋的一部分,破旧而高大。
宽大的门板已经被拆掉。
连门槛都没有了。
据说是因为木材太好,被人截走变成了桌面。
那辆手扶拖拉机就塞在门洞内。
远远看去,好像一直开不进去的样子,又像是刚要进入大门。
走近才看到根本动不了,几个轮子早已瘪了气。
但柴油机和操纵手把等位置,用烂被子、烂衣服覆盖或包裹着。
估计那是“古老寿光”的被子和衣服。
想到这个,陈文学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他没有考虑太多,立即将那些烂被子烂衣服一一解开。
没多久整辆拖拉机便呈现眼前。
虽然拖拉机的把手、操纵杆和拖卡等很多地方已经生了铁锈,但总体还算不错,是完整的。
应该不用太大的工夫,就可以让拖拉机重新启动。
特别是柴油机等一些关键部位居然抹过黄油。
更是给了陈文学一个惊喜。
看来当时将拖拉机弄到这里存放时,有懂行的人参与了。
但陈文学很快就发现遇到了难题。
扳手、钳子等等一些拖拉机常用维护工具,还有人工启动柴油机的摇把,应该放在驾驶座位下面的箱子里。
谁知找遍拖拉机以及屋子每一个角落,全无踪影。
应该是被人顺走了。
拖拉机必须修好,要不怎么开启精彩人生?
没有工具,就只能到公社里去买。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赶到公社是来不及了。
只能先回家。
半路上看到一个人,扛着一根松木从山上走下来。
原来是汪冬贵。
待他走近,陈文学喊了他一声。
听到喊声,汪冬贵扛着木头艰难地慢慢转过身来。
看到陈文学,汪冬贵竟然吓了一跳,背上木头差点掉下来。
“我没有去平山啵,我真的没去啵!”
汪冬贵满脸警惕地连声说道。
看他穿得那么破烂,而且中午刚过就回来,陈文学知道汪冬贵肯定没有去平山。
没有去祸害他弟弟陈武学的感情。
“谅你也不敢。”
陈文学冷着脸说,“今天暂且放过你。不该做的事情,千万别做!”
说着伸出右手,在汪冬贵的后面控制住他肩上的木头。
汪冬贵前进不得,后退不得,只能定定地站住。
看这架势,好像陈文学今天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汪冬贵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是是是!”
汪冬贵满头大汗动弹不得,也不敢挣扎,只得连声说道。
“以后也不能去!不能再干这种缺德事!”
陈文学沉声说道。
“是是是!”汪冬贵抹一把脸上的汗。
“多种花少种刺!”陈文学声音提高八度,“不是少种,是不种刺!”
“是是是!”汪冬贵说道,“不种刺,不种刺!”
陈文学继续控住汪冬贵肩上的木头,却不再说话。
大约有半个世纪的时间。
陈文学终于松开手;“滚!”
汪冬贵落荒而逃,被吓得够呛。
路过村中的小卖部时,陈文学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
手头有了钱。
他总是有买点什么带回家的冲动。
家里人开心是最美的馈赠。
这会儿小卖部里坐着几个人,正在闲聊。
看到陈文学进入小卖部,这些人全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甚至有两个从板凳上嚯地站了起来。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大傻!你你你,竟然逃了出来?!”
震惊之中,有人开口了。
声音都有点打颤。
陈文学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叫逃了出来?”
“你个死大傻,你自己看看!”
另一个人指着陈文学的脸,义正辞严地喝道。
“我的脸怎么了?”
陈文学边说边伸手往脸上摸摸,越听越迷糊。
走到一处玻璃柜前一照,不禁哈哈大笑。
玻璃柜门里,是一张满是油污和铁锈的大花脸。
这是刚才摆弄拖拉机时留下来的。
乍一看,还真是活脱脱一个刚从下水道爬出来的逃犯。
“跟电影里的逃犯真的很像。”
陈文学开心地笑道。
难怪刚才把汪冬贵吓成那样,估计自己的脸也得记上一功。
“真是大傻无脑,你还有心意笑!”
“什么电影里的逃犯,你是现实中的!”
“个死大傻,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装了?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被巡查队给抓走了?”
“说!!!”
对无脑大傻不必客气。
原来。
他们知道了昨天巡查队入村抓赌的事。
陈文学是旧仓库的常客,众人认定他必然在被抓的名单上。
而且应该在榜首。
不抓他抓谁啊。
知道他们误会了,而且是针对重生前的自己。
所以陈文学并没生气。
“我没有被抓啊,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陈文学又俏皮地补上一句:“如假包换。”
“你敢确定,你真的不是刚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
大家盯着他的大花脸质疑道,这明明就是仓皇逃跑的铁证!
“大家真的是误会了,我刚刚摆弄了一下大军的拖拉机,不小心弄脏的。”
陈文学指指自己的脏脸,又伸出还沾着油污的双手给大家看。
“我衣服这么干净,这是从下水道钻出来的样子吗?哈哈。”
陈文学觉得这个误会还挺有趣的。
“你意思是,你真的没有被巡查队抓走?”
众人还是不大相信。
“真的没有。”
陈文学肯定地说。
“不可能吧。”
“这没有道理啊。”
“没道理,完全不合逻辑。”
“死大傻,不,陈文学你说说,昨天下午你是不是在旧仓库里打牌?”
“没错,我昨天下午是去了。”
陈文学说。
“那么,昨天下午巡查队到旧仓库抓赌这件事,你不会说不知道吧?”
“这事没错,我是知道的。”
“那我且问你,昨天下午你去旧仓库打牌,这你已经承认了,而当时打牌的人全部被抓走,现在你却说自己没有被抓,这怎么解释?”
“你是孙悟空吗?”
众人觉得陈文学没被抓走,完全不可思议。
陈文学觉得真是好无语。
怎么在这些人眼里,我陈文学犯事了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有这么不堪吗?
这样不行。
但如果跟他们说,在巡查队入村前自己刚好离开了,也没人会相信。
当然更不可能说自己是重生来的。
那样只会增加自己头上大傻这顶帽子的重量。
他略作思考,灵机一动撒了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