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起来和三七师姐差不多大,师姐可是他们师兄妹中年纪最大的,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他的眼睛闭着,面容如同睡着般恬静。
“这样看起来,他与我们并没有不同。”将离小声说。
乌头冷哼,道:“少拿我们和他们比较!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最喜以无辜之容行罪恶之事!师妹可不要被轻易迷惑了心智!”
“是。”将离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她一无所知,神意控制他们十四岁前不得离开医仙岛。
三七师姐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离开医仙岛,至今不知去向,可神意既没有发出求救信号,师父也没有派人寻找,想来师姐应该是安全的。
“走吧。”乌头不悦地说。
将离抬眼看他,觉着他真是奇怪。着急忙慌张罗着她来的人是他,现在急赤白脸地赶她走的人也是他。
“看我做什么?”乌头冷着脸问。
将离道:“在想你的喜怒无常。”明明那么讨厌外界人,可是在听说有外界人来的时候又那么兴奋。
“喜怒无常?”乌头怒极而笑,他的喜怒无常都是因为谁,她心里难道就一点数也没有吗!
“开个玩笑,乌头师兄最好了!”将离立刻改口。
乌头气恼:“叫我毒公!”
“是是是!”将离俏皮地吐吐舌头,拉着乌头离开。离开前,她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发现他的眼皮动了动,如同敛翅的蝉突然动了动比纸还薄的翅膀。
四月阳光悠悠,温柔洒满大地,万物被朦胧笼罩,少年半睁半合的眼眸里洒满了春色。
“师妹,师妹!”乌头师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离回神,迷茫地看着他。
乌头师兄嘴角下垂,不满道,“师妹,这外界的人最是喜欢花言巧语,各个擅长迷惑人心之术,你日后见了他,定要躲着走,不可与他交流,知道吗!”
“哦。”乌头师兄明显是在针对那个外界少年,但将离还是乖乖应了声。
将离以为,少年的伤好之后便会离开医仙岛,他们可能此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却未曾想在他们离开霜苑的两个时辰后,白霜将他们所有师兄弟都召集在一起,身边,站着他带回来的少年。
少年的气色已经恢复七成,唇红齿白、剑眉星眸。一双平静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惊涛骇浪,清晰坚定。腰杆挺拔,一动不动。
将离只与他打了个照面,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慌忙收回视线。
乌头站在将离的身边,凑近她,盯着少年,在将离的耳边低声道:“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将离心头一紧。
乌头师兄的预感向来非常准,如今他这般开口,将离的心中也跟着七上八下起来。
“今日为师请大家过来,是为收徒一事。”
白霜开口,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人群刹那间安静,震惊地看向白霜。
“咱们医仙岛得有十年没有收过新弟子了吧?”乌头师兄小声说。
将离抿唇。
她之后只有一个师妹,师兄弟们以为,师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不会再收徒了。未曾想,他今日突然要收这个外来人为徒,将离一时间有些恍惚,脑袋空白。
将离看向身体紧绷的少年,突然发现他也正瞧着自己,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有探究与好奇。
这个看似无害的目光却如利剑刺痛了将离的心,让她下意识地抱住脑袋想要藏起自己与常人不同的头发与眉毛。
乌头脱下外衣披在将离的身上,将她的发梢塞进衣服里,并从神意中取出一顶帽子扣在将离的头上,恰好遮住了将离的眉毛。
将离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霜的声音响起,道:“他日后便是你们最小的师弟,赐名乾归。”他的目光流转,落到怒视着乾归的乌头身上,道,“乌头,你是师兄,他便由你去安置。”
“我?”乌头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他环视一周,见到比自己先入门的师兄师姐都在,不满道,“师父,我不是大师兄,这种事情交给我是不是不太合理?”
白霜的语气不容置疑,道:“难道这种小事你还要劳烦你的大师兄不成?”
乌头吃瘪,怒气冲冲地瞪了乾归一眼,道:“你随我来。”
“劳烦师兄了。”乾归淡淡地说。
他步伐稳健地来到乌头身边,不卑不亢、气势如虹。
将离偷偷地打量他,猜测他的来历。
乾归似是习惯了被这么多人盯着,脸上始终面无表情,言行举止进退有度,丝毫不将旁人的视线与议论放在眼中,狂妄自信,却令人生不出厌恶。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关于他的事情,少打听,少言语,少接触。”白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清晰严厉。
将离吓了一跳,慌忙垂下头,乖巧地回答:“是。”
可乌头与白霜越是不让她接近,年少的好奇心便越是让她想要了解那个新来的少年。
为什么他没有神意却可以进入医仙岛,成为师父的徒弟?又为什么师父对他百般好待却要警告自己远离他?
师兄讨厌外来人她尚且可以理解,可师父又在想什么?
“师父好像格外在意乾归。”是灵鹿师姐的声音。
灵鹿是白霜的高徒,擅长治疗一切虚损,甚至是耳聋目暗、眩晕虚痢,将离自幼便崇拜她。
只是……
灵鹿挚爱芍药,只因为“将离”之名,处处针对她,以至于将离如今听见灵鹿的声音便背后发寒。
幼羊师兄笑道:“这话说的,师父难道就不在意将离吗?你听这吩咐,独独交代给将离师妹一人,我们兄弟姐妹里,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将离手指颤了颤,挺直腰杆离开。身后传来灵鹿师姐与幼羊师兄的笑声,将离只当没有听见。
在她幼小的心里,逆反迅速扩张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