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吃两天披萨,池星雨和辛小寒都有些够了,于是这第三顿就没再点披萨,改成了两份意面,饮料辛小寒点了水果茶,池星雨照旧是热牛奶。
点餐完毕,两人放下手机开始等。
辛小寒靠着舞蹈室的把杆对着窗外看风景,池星雨不停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
辛小寒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子,调侃道:“昨天不是小香风吗?
今天怎么换了?
是怕太美了他招架不住吗?”
池星雨对着镜子补了点唇釉,说:“我昨天晚上回去想了想,还是穿随便点好,大家都自在。”
辛小寒心想姐姐你可真够体贴的,知道人家阮春迟现在过得不容易,就赶紧把自己的光芒也给掩盖住,心细成这样也是挺令人无语的。
池星雨在镜子前转了转身子,不放心地追问:“我这样看上去可以吗?
有没有青春一点?”
辛小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她,上身白色卫衣,下身浅蓝色牛仔裤,乍一看挺简单,仔细一看,一点都不简单。
卫衣的V字领开得有点大,深深的锁骨一览无余,肩膀处是蕾丝拼接的,秀美的小肩膀若隐若现,卫衣的下摆和后背处都用同色丝线绣着大朵的芍药。
再往下看,浅蓝色的阔腿牛仔裤大腿、膝盖和小腿处都做了镂空,白皙的肌肤影影绰绰,裤子是九分的,下面露着一节光滑的小腿。
主打的就是一个妖娆。
这女人啊,要是铁了心去勾引一个男人,那可真够下功夫的!
辛小寒看着不停照镜子的池星雨,心里暗暗祈祷:“阮春迟,春迟,迟哥,你可一定要来啊,不然我怕池星雨会疯。”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小时以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对面,橘色的街灯给他笼上了一层光晕,看上去亦真亦幻。
池星雨顿时怂了,她抓住辛小寒的胳膊不停摇晃:“怎么办,小寒,怎么办,我不敢下去,我不行了,要不你下去吧……”辛小寒挣开她的手,反手握住她的肩膀,鼓励道:“冷静,姐姐,没那么吓人,他跟我们一样,是个人,不是别的什么神奇物种,不要大惊小怪!”
池星雨依然发抖如筛糠:“不行的,我好紧张,要不下次吧,我这次还是不见了……”辛小寒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镜子,说:“你怕什么呀,瞧瞧你都美成什么样了,讲真的,这辈子我要是个男的我铁定娶你,你不同意都不行。
今天你要是不下去,这美不就白费了吗?
多可惜啊。”
正说着,池星雨的手机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一个电话号码随着铃声的节奏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池星雨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辛小寒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递给了池星雨。
池星雨没作声,电话那边响起一个男声:“您好,您点的餐己送到,请下楼取餐。”
这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甚至还有一丝暗哑,和记忆里那个清朗的男声略有不同。
池星雨怔忪了一下,回答道:“好的,这就下去,请稍等。”
挂掉电话,她求助地看向辛小寒,辛小寒无奈地投降:“走吧,我 陪你。”
池星雨被辛小寒拉着手,一路小跑下了楼,打开大门,一眼就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正站在门前的台阶上,他身上套着印有“绿岛”字样的马甲,手里提着外卖的盒子。
池星雨脚步一顿,辛小寒立刻推了她一把,她被动地上前,接过了餐盒。
眼前的人依旧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下半张脸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可那双深邃的眼眸一下就能看出来的确是故人。
他看了一眼前来取餐的人,垂下睫毛,机械地说:“祝您用餐愉快。”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辛小寒立刻上前叫住他:“阮春迟?
请问你是阮春迟吧?”
那背影顿了一下,即刻礼貌地转过身,回答道:“是。”
池星雨鼓起勇气向他走近了一步,轻声说道:“真的是你!”
阮春迟被动地转过身,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池星雨看着他,眼睛里不由泛起泪光。
眼看气氛有点僵,辛小寒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好巧啊,阮春迟,我们好几年没见了,时间过得真快。”
阮春迟简单地应道:“是。”
辛小寒努力热情地招呼道:“你这会儿忙吗?
要不上来坐坐?
老同学遇见一次不容易。”
阮春迟立即回绝:“不了,我还有下一单要送。”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两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目送着他,他走到不远处的停车带,骑上一辆电动车,片刻就消失在夜色里。
池星雨怅然若失地盯着他消失的路口,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辛小寒拥住她的肩膀:“走吧,先上去再说。”
池星雨被辛小寒半推半抱地弄上楼,一下就靠着墙坐在地上,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辛小寒坐在她旁边,打开餐盒,拿出意面和餐具摆在地上,又把热牛奶的吸管插好递到池星雨的嘴边:“来,先喝口牛奶润润喉。”
池星雨接过来又放在地上,低落地说:“他看见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辛小寒拿起自己的果茶“咕咚咕咚”喝下去小半杯,放下杯子,说道:“他这反应再正常不过了,说句真话你别嫌难听,以他现在的境遇他应该是谁都不想见。”
池星雨无言,她知道辛小寒说的都是对的。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己被摧毁了,也许他现在只是个得过且过的人。
辛小寒拿起叉子卷着意面,问道:“说实话,你今天晚上见到他还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吗?”
池星雨悲哀又认真地回答:“小寒,说了你别笑话我,这些年,想他念他己经成为我的一种本能了,放不下又戒不掉。
我们这次遇见他,别说他是在送外卖,就算他是在捡垃圾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拥抱他。”
辛小寒拿着叉子的手一顿,说:“是吗,可是我一首认为你爱的是高中时代那个光彩夺目的少年,时过境迁,现在他只是一个意志消沉的普通男人,你确定你对着他还能找回当初的感觉?”
普通吗?
池星雨眯起眼睛,虚空里浮现出阮春迟提着餐盒大步流星的影子,那般利落和挺拔,依然是人群中不可忽视的存在啊。
“那不是他的错,”池星雨的语气里泛起浓浓的苦涩,“他只是爱错了人,那些都不是他该承受的。”
辛小寒无言以对,是,他爱错了人,如果当初他爱上的是你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情景,可是爱来的时候谁能预判它是对是错!
就像你,如果当初没有爱上阮春迟应该也比现在快乐许多。
当后果造成以后再拿出来追究对错,有什么用!
辛小寒吃着意面腹诽着,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从来没有拿出来说过,她心有不满,也有不忿,可是归根结底都是不想让池星雨难过。
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像从小到大,维护着池星雨己然成为一个习惯,有很多重话在心里想了很多遍都没办法对她说出口,因为不想看她哭。
就像池星雨为了和阮春迟见面各种打扮,她觉得没必要却也不阻拦,虽然她十分清楚当年阮春迟没有爱上池星雨和她美不美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少女时代的她美得流光溢彩,可是阮春迟依然爱上了别人。
当然,那个别人也是美得惊心动魄。
沈棉,那个家境贫寒瘦弱可怜的少女,谁能想到以后她会在学校里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辛小寒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吃着晚餐,一口意面一口果茶,很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一抬头,池星雨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意面,正六神出窍。
辛小寒那胳膊碰了她一下,提醒道:“你再不吃一会儿凉透了。”
池星雨蔫蔫地说:“不想吃,不饿。”
辛小寒也不强求,只把牛奶送到她嘴边,哄道:“那把这个喝了吧,安安神,益睡眠。”
池星雨抬起长长的睫毛忧伤地看着她:“你说都这样了,我今晚上可能睡着吗?”
辛小寒说:“我还是那句话,喜欢一个人可以,但咱别作贱自己的身体,行吗?
人这辈子都不要用任何理由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池星雨苦恼地摇摇头:“我也不想这样啊,怎么办…….”辛小寒耸了耸肩,说:“那你就可劲熬吧姐姐,尽情熬,把自己熬得脸色蜡黄,眼圈乌黑,熬成一个木乃伊,那样才能证明爱的伟大。”
“呜……”池星雨用手捂住脸,痛苦地呻吟。
辛小寒叹了口气,温声劝道:“你这一仗才刚打了个开头,以后还长着呢,你得保存好自己的美貌是不是?”
许是“美貌”两个字触动了池星雨,她竟然认真地回答道:“对,我晚上回去吃点安神的药。”
辛小寒无奈。
“美貌”一首是池星雨的一个心结,她一首认为当初阮春迟选择了沈棉是因为沈棉更好看。
可是只有辛小寒这个旁观者清楚,好看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标准,而沈棉能够吸引阮春迟一定还有其他方面的因素。
这些年来,她绝口不提“沈棉”这个名字,那是扎在池星雨心头的一根刺。
那根刺应该扎过很多人,只是池星雨受伤比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