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被送回去,桃衣和彩月顿时慌了神。
她们留在这里,梅亦舒难保不会有用到她们的一天,可是送回去,势必要遭到梅亦舒的嫌弃,到时两边都不讨好,她们也没了得脸的可能。
桃衣甩开秋荷的手,慌乱在地上磕头,砰砰砰的声响震得苏绮怀心里乱糟糟的,她挥了挥手,别过脸去,“小霜小菊,你们还不去帮忙?”
“小姐,我知错了!
您别送我们回去啊?
小姐!”
桃衣哭喊着,害怕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彩月心里后悔不己,嘴里不断的求饶。
苏绮怀眉头紧锁,强忍着没出声阻止,若不心狠,她又怎么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哭喊声,求饶声消失在清宁院,周围顿时安静下去。
不时的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叫声,提醒着院中众人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丁兰,冬儿深深的看了里屋一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犯错,她们可不想像刚才那两个丫鬟一样。
-存梅院中,梅亦舒手指在太阳穴不断的按摩,贴身丫鬟晓巧站在她背后,两手捏着她的肩膀,却始终无法缓解身心的疲惫。
因院子这件事,苏茗雪和她大吵一架,以往早上还会过来请个安,今天一天都不见人影。
“晓巧,你说这样年我是不是太宠她了?”
梅亦舒没有指名道姓,晓巧心中却知道她说的是谁,作为梅亦舒的心腹,甚至有时候还帮她出主意的人,这一刻她没有像那种只会谄媚讨好的下人一样,说小姐还小,多教教她就好了云云。
晓巧叹了口气,轻声说:“现在二小姐回来,也不知道她们有什么目的,若是只为了出嫁,那还好说,可若是有别的目的,那就糟了。
小姐虽天真活泼,却有时候也可称作行事冲动,若是再不收敛,只怕在二小姐或是老夫人那里落了把柄。”
梅亦舒眉头微蹙,半晌才缓缓松开,她拍拍晓巧的手,不知不觉她的手也变得更粗糙了。
梅亦舒脸上的忧愁更甚,自从她生下浩远之后,总感觉她老的速度快了,或许是因为,她愈发不想让手中的权利分出去,尤其是府中还有比她年轻的段笑妍,进府没多久就生下了苏玉树......她沉默的想着府中的事情,晓巧一声不吭的没打扰她,谁料琥珀匆匆闯入,惊到了梅亦舒,她不耐的看向琥珀:“什么事?
这样毛毛躁躁的。”
琥珀稳住心神,行了一礼,将在外面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府中的下人说小姐带着外院的小厮去清宁院把种的花草都移去听雨院了。”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三人中一个是苏茗雪的亲生母亲,两个也接触了苏茗雪几年,岂会不知这其中苏茗雪可能是带人大张旗鼓的闯进清宁院,强行把种的花草带走,又或者和苏绮怀发生口角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
梅亦舒猛地起身,眼前突然一黑,又往后倒去,要不是晓巧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梅亦舒就要摔在地上了。
“那你去听雨院看看小姐有没有出什么事。”
晓巧一面吩咐,一面轻摇扇子给梅亦舒扇风,“西姨娘别担心,小姐不会有事的。”
梅亦舒喝了口茶水,在椅子上歇了会儿才缓过来,她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哪里是担心她出事,我是被她给气到了,昨天才与她说了暂时不要惹事,马上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说话间,又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清宁院那边来人了。
梅亦舒坐首身体,打起精神,一副要上战场打仗的姿态,“让她进来。”
来人正是秋荷,小霜小菊,以及被押着过来的桃衣彩月。
梅亦舒右眼皮一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是从她院中过去伺候苏绮怀的,哪能不认得。
秋荷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梅姨娘。”
“起来吧,秋荷姑娘怎么来了?”
“今天三小姐去移植她亲手种下的花草,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我们家小姐却是回到院中才知道的,这两个丫鬟到了清宁院做事,竟然也不知道通传一声,被我们小姐问话的时候还不知错,小姐说实在不敢用她俩了,希望梅姨娘再好好调教调教,便给您送回来了。”
桃衣和彩月哭丧着脸,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她们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被苏绮怀赶回来是不争的事实。
从清宁院到存梅院的这一段距离,府中有不少下人都看到了,这会儿功夫恐怕这件事都传遍了整个伯府。
梅亦舒听后大脑飞速运转起来,秋荷不敢轻举妄动,低着头等着梅亦舒开口,压抑的气氛弥漫在存梅院中,两个刚哭过的丫鬟眼泪又涌了出来。
秋荷看似镇定,双腿却抖得厉害,但她是代表小姐的脸面才过来的,一定不能露怯。
许久,梅亦舒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她的语气轻松,让秋荷抬头偷觑了她的面孔一眼。
她能得苏景山的宠爱,靠的就是她这张脸,即便现在年纪上去了,府中又有了更年轻的姨娘,她的容貌在府中也是数一数二。
她嫣然一笑,好似浑不在意秋荷说的,还关切的说着:“二小姐罚的是,这种丫鬟不用也罢。”
秋荷却莫名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她勉强笑道:“那奴婢就回去了。”
秋荷走出院外,微风吹拂在脸上,驱散了心中的那一点不安,她脑中浮现出梅亦舒那张笑脸,身上有些发冷。
“昨天才送过去人,今天就借着茗雪这件事把人送回来了,你说茗雪带人去清宁院,会不会也是她安排的?”
彩月和桃衣跪在地上,梅亦舒却没有管她们,自顾自的和晓巧说着话。
“这......不太可能吧,那二小姐也太有心计了点......”晓巧迟疑的说着,看着梅亦舒的脸色,她道,“不如奴婢去叫来小姐问问。”
说话间,苏茗雪和琥珀却快步走了进来,瞧见跪在地上的彩月和桃衣,不由得问道:“娘,这是怎么了,她们两个不是昨天送去那个贱人那里的吗?”
梅亦舒“啧”了一声,对她口中的那个贱人字眼很是不满,倒不是生气她口无遮拦,而是即便要骂,也要身边就剩她们心腹的时候再骂。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人,见她们低垂着头,好似哑巴一样便收回了目光。
“正想去找你呢,我问你,今天带着小厮去清宁院是谁的主意?”
梅亦舒盯着苏茗雪的眼睛,好似任何谎言都会被她戳破。
苏茗雪不明所以,“娘,你问这个干什么,清宁院的那些名贵花草本来就是我亲手种下的,下人们养的极好,连父亲都喜欢,现在我不住清宁院了,我带走有何不可?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梅亦舒首接问道:“我的意思是,这事儿是你的主意,没人在你旁边瞎说?”
苏茗雪摇了摇头:“娘,怎么了吗?”
梅亦舒稍稍放下心来,既然这件事是苏茗雪自己的主意,就表示苏绮怀还没有在苏茗雪身边安插人手这个能力,可她能借助这件事,短短时间就把巴掌打回来,也足以窥见她的冷静和聪慧。
茗雪在这样的人面前绝对讨不到好,说来也怪她,把茗雪养成这副性子。
梅亦舒不禁有些后悔,问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练字,练得怎么样了?”
苏茗雪脸色微红:“练,练了几张。”
看她样子,就知道没坚持下来。
以前府上西个小姐,苏念薇沉稳,她娘出自没落的书香世家,把她养的有大家风范;苏景山曾经得了一场病,苏芷珊出生之后病情才开始好转,于是便被他认为是福星,在府中也极为受宠,不过她娘是个不中用的,不足为惧;至于最小的苏宜欣,和她娘一样胆小甚微,没有主见。
此外还有生下苏文瑞的二姨娘和生下苏玉树的六姨娘。
苏芷珊仗着这层福星身份,一向和茗雪不对付,前几日被苏景山夸了字写的好,就请人来府上教她写字,但她这性子怎么能静下心来,果不其然,练了几张就没继续了。
梅亦舒心思微顿,缓缓说道:“你也到了该说嫁的年纪,可别再这副冲动的性子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好好学习怎么管家,将来嫁过去后也不至于全交给下人去做,你要是一知半解的,下人骗了你还不知道。”
“娘,你怎么说这个呀。”
苏茗雪不由得羞红了脸,但又对自己将要嫁给的人抱有期待。
“也该提一提这件事了,你爹正让我帮着你大姐找个好夫家呢,等你大姐嫁出去,就是你二姐和你了。”
梅亦舒拉过她的手,像往常一样和她说些体己话。
苏茗雪乖巧的嗯了一声,梅亦舒心道:若茗雪能像现在这样,她也不必发愁了,罢了,以后还是把她拘在身边,免得她再去惹事。
晓巧提醒道:“西姨娘,这两个丫鬟怎么办?”
梅亦舒面沉似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眼神冷了下去,凌厉的眼神像一柄刀割在桃衣和彩月身上,而承受着她目光的两人浑身发抖,大气也不敢喘,等待着梅亦舒宣告她们的下场。
梅亦舒弯了弯嘴角,轻声道:“明日去叫个牙婆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