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次在出租房见面之后，苏泽发了什么神经，三天两头给她发消息，净说一些没什么分量的话，让一心学习、准备期末考的顾凉有些头疼。
这天，苏泽又将他找出租屋，清理屋子的事情翻了出来，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言词里面又是表示自己找这个地方是有多么的麻烦，中间遇到了几个奇葩的大爷大妈，又是说自己独自一个人将屋子里面的杂物清理了一个遍，那个房子是有多么的难以打扫。
【我不知道一个男生可以这么婆婆妈妈。】
那边的苏泽看到这条消息之后，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虽然他平时也没什么表情就是了。
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苏泽心里面也很是疲惫。
他想和顾凉产生一些暧昧，无奈对方实在是有些油盐不进，之前发的那些消息，得到的都是诸如“哦”，“这样啊”，“嗯”之类的回复，最过分的是还有“呵”这样的回应。
他和对方发关于计划的一些内容，以为总要有些别的回复吧。结果人家给他回的是，“知道了。”完全没有参与其中的自觉，这让苏泽实在没有办法再顺着这个话题和她聊下去。
这次，他吸取教训，换了一个和计划有一点点儿关系，有带些生活气息的话题，没想到人家又觉得他婆婆妈妈。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搞了。
【只是简单分享一下自己在生活里面发生的事情，毕竟我们是合作关系嘛，我不想我们对彼此的生活那么不了解。】
【你也知道，合作关系。所以，别太出格。】这就算是带上警告的意味了。
苏泽看到她发的这段话，心里面知道通过手机发消息来拉近关系的手段是行不通了，只能寄希望于两个人私下的接触。将手机里面的聊天记录删掉，随后摁灭了手机，将它塞到了书包里面。
顾凉那边也是同样的操作。
这几天她明显感觉苏泽对于自己的态度很奇怪，就有一些黏黏糊糊的感觉，好像想把两个人的关系黏在一起似的。
他今天的解释并不能打消顾凉心里面的疑惑，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静观其变吧。
随手翻了一页书，顾凉看着习题册上面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这些题，只觉得这应该是比苏泽的态度还要让人抓狂的存在吧。
每次考试之前的一两周都要这样，对着一堆一看就能解开的题目装不会，抓耳挠腮一番之后动手写下绞尽脑汁想到的错误答案，然后再对着后面的标准答案修改，最后将它们工工整整地抄在错题本上。
哦，还要拿着这种搞错的题去问老师同学，有的时候还要故意让别人讲好几遍。
她现在都担心自己的智商是不是会在这种状况下不知不觉下降。
“小同学，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啊。”合上改错本，顾凉这才有心思关怀自己的同桌。
这一段时间，周舟每天都和赵钰峦一起回家，两个人在周末的时候也常常会约着出去玩儿，不是小情侣胜似小情侣，更别说两人之间都有意。
所以周舟虽然有的时候会发消息给她说自己心里面的惶恐、自卑，但是总体上，她的状态都保持在比较乐观愉悦的水平上。
今天却是异常地沉默，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开心。
“没什么啊，我能有什么事，总归就是学习压力太大呗。”周舟解释着，却不小心红了眼眶，她微转过头，让头发挡住顾凉的视线，不再言语。
“是不是和赵钰峦之间出了什么事？”顾凉将她扯过来，看着她的脸，询问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顾凉只能威胁道，“你不告诉我，我就跑去问赵钰峦，反正我也知道他们班在哪里。”说完就要起身。
周舟似乎发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急忙拉住了她，语气里面带着气急败坏。
“你能不能别管了，你懂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顾凉的身子一僵，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周舟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却没有再说什么，脑子里面乱哄哄的，想要道歉却又开不了口，索性趴在了桌子上面，小声哭了起来。
她们的动静不算小，周围一圈人都往这边打量着，都在好奇平时玩儿得那么好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崩了。站着的顾凉心里面也在好奇这个问题，对，只是好奇，并不生气。
她在别人的注目之中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桌子上面的书和本子，脸上是受到好友责备之后的不知所措以及委屈。
周舟并不是在生她的气，这个她很确定。她在生的是赵钰峦的气，这个从她刚才的反应里面也能推测出来。那她现在的对于自己表现出来的火气，应该就是迁怒。
能够让平时嘻嘻哈哈的周舟迁怒自己最好的朋友，想来这次赵钰峦干的事情不是小事了。
但是顾凉不知道的是她推测出来的“不是小事”，在她的眼里面，还真的算不上大事。
让周舟如此生气的事情，不过是她在学校小卖铺的时候，看到排在前面的赵钰峦在一个长发女生给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帮那个女生买了一瓶水。
她就带着有些质问的意味问了他，只得到一句“别管这么多啦，好好准备期末考哦”和一个摸摸头。
她本来就对于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不自信，现在遇到这种状况更是不知道怎么办，当时对着赵钰峦的时候还压抑着情绪，到了教室里面之后是再也忍不住了，这才发生了和顾凉的小矛盾。
周舟趴在桌子上，心里面十分堵得慌。因为临近期末，司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多了起来，她给爸妈说了也不管用，每天的作业量直线上升，让她觉得压力十分大。
她心里面明白，赵钰峦这件事其实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若是平常的时候，她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面虽说会不舒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突然爆发。
现在汐汐也一定很生气吧。想到这，周舟心里面更加压抑。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有些绝望，做了那么多的题，心里面还是没有底，即便成绩提升了也得不到司老师的一声赞扬，只有一句“继续努力”；爸爸妈妈也没有平时关心自己了，不知道司老师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两个人平时和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她的成绩；还有赵钰峦，她根本不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儿肯定的意思，只有暧昧不清的感觉，她什么都要靠猜；现在自己还对汐汐发了火，还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浑浑噩噩地熬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班里面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周舟没有动，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支着耳朵注意顾凉的举动。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班里面最爱学习的那批同学也一个个地离开，周舟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坐立不安，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会不会走。
“不饿吗？”周舟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犹如天籁。
顾凉就看着眼前的人从课桌上面爬起来，两眼通红的看着她，表情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实在可怜的很。
片刻之后，周舟猛地扑过来，在他的怀里面嚎啕大哭，好像要将心里面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走呢，还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了。”
哭了老大一会儿，周舟才口齿清晰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哑哑的，还带着小心翼翼地感觉，好像一个害怕被抛弃了的小孩子，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惟一的救赎一般。
救赎？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顾凉抿了一下唇，将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抛在脑后。
“你都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就因为那一句话就和你翻脸。你就对于咱们之间的感情这么没有自信啊。”顾凉轻笑，言语里面带了几分温柔。
“没有啦，汐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是，就是太在意了嘛。”
周舟有些脸红，将整个头都藏在顾凉的怀里面，汲取此时唯一的温暖。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吧，能够和这样的女孩子交上朋友。
顾凉低头看她，眼神里面晦暗不明。
她能感受到周舟对于自己的依赖增加了许多，甚至可能在她的心里面占到了大部分。这种分量并不算正常，因为她只是周舟的一个朋友，她依赖的人里面可以有自己，却不应该占比太多。
现在的她，作为朋友的话，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问一下是什么造成了她今天情绪的爆发，让她自己将那些影响她心态的事情讲出来，不让她沉浸在现在这种钻牛角尖的状态。
但顾凉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周舟抱着她，将她当成依靠。
周舟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现在抱着的这个女孩子，她全身心信赖着的女孩子，她当成毕生好友的女孩子，选择的是更加牢靠地将自己掌控在她的手里面，让自己成为她可用的一枚棋子。
视线看向窗外，看向那被中午的阳光染成金黄色的小草，顾凉觉得心里面有些发凉——为周舟，也为自己。她终究还是未能保有心里面的一丝纯白，将接触到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可以物化的工具。彻彻底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