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穿过花园,走在通往伊落院的碎石路上,就有一个婢女在院门口张望着,一看到她们,急忙迎了上来,行礼道:“给小姐请安,小姐可还记得燕秋?”
南宫元君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记忆中,除了侍卫,内院的人有八个是她娘从皇甫将军府带过来的,一个是她身边的李嬷嬷,一个是周嬷嬷,还有两个贴身侍从和四个二等丫鬟,这燕秋就是四个二等丫鬟中的其中一个,当初被她娘留在别院伺候她,是她娘发现自己怀孕了之后才又召回来的。
想来她娘刚刚生产,其他人该还忙着,可就算这样,她娘也派个心腹在院门口等着,可见她娘对这国师府的人防范得紧。
南宫元君虚扶了她一下,问道:“自然记得,燕秋,娘可是已经生了?身子怎样?”
燕秋笑道:“生了生了,生了个大胖儿子,生产的时候因为胎儿过大有些风险,好在夫人平日里注重锻炼,有惊无险。”
南宫元君点点头,问道:“对了,父亲在吗?”
燕秋的笑意微微收敛,答道:“孩子一落地,二爷就被二太夫人叫去祠堂祭祖了。”
南宫元君淡笑着,说:“是该祭祭祖,毕竟是二房的长子。”
燕秋看了南宫元君一眼,觉得她家小姐似乎比以前成熟了不少。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伊落院,一个守在产房门口的丫鬟迎了几步上来,低声行礼道:“给小姐请安。”
南宫元君看了她一眼,不是很认得人,又看向燕秋。
燕秋便笑着介绍道:“小姐许是不记得了,这是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倚春。”
南宫元君对倚春问道:“娘可是歇下了?”
“是的,但夫人有吩咐奴婢,如果小姐回来了,一定要叫醒她。”
南宫元君摇了摇头,说道:“就不必叫醒娘了,我进去看一眼,明日一早再来给娘请安。”
南宫元君让李嬷嬷带着其他人先去她之前住的西厢安置收拾,便独自走进了她娘的产房。倚在榻上守夜的大丫鬟浣冰见是她,起身行了行礼,小声唤了一句:“小姐。”
对皇甫子舞身边的两个贴身侍从,南宫元君有点印象,她朝浣冰点了点头,又摆手让她继续歇着,自己走进内室。
屋内的灯光有些昏暗,虽然都收拾过了,但隐隐还能嗅到一丝血气味。南宫元君轻手轻脚地走到寝室内,慢慢靠近木床。床上的幔帐没有放下,皇甫子舞正睡着,眉头微皱,脸色有些苍白。毕竟生育一场,总是会伤上一些元气。
这就是她这个身子的生母,想起那些残留下来不多的记忆,南宫元君觉得床上这人陌生中又有些熟悉。
忽然,皇甫子舞像是感应到她的存在一般,睁开眼直直看向她,眼神带着一丝锐利,却在看到她面貌的时候,眼波微荡,瞬间柔和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前身的感情所影响,只这么一个眼神,竟让向来不习惯多愁善感的南宫元君心里涌起一丝孺慕之情。
皇甫子舞嘴角带笑地对她招了招手,轻声说道:“君姐儿回来了?快,走近些让娘好好看看。”
南宫元君愣了愣,走过去把手放在皇甫子舞的掌上,在床边坐下。皇甫子舞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虽然瘦弱了一些,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便放下心来,笑问道:“君姐儿赶了一天的路,累了吧?”
“不累。”南宫元君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娘身子可妥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
皇甫子舞摇头道:“就是有些虚弱,其他都无大碍,休息几日就好了。现下也晚了,瞧你衣裳都没换,先让燕秋服侍你去沐浴用膳,休息好了,等明日再来给娘好好瞧瞧。”
南宫元君点了点头,说:“我去看一眼弟弟就回房收拾去,娘您也好好歇息,女儿明日再来看您。”
“好,去吧。”皇甫子舞拍了拍她的手,又嘱咐了一声:“娘既然接你回来,就不需要你忍气吞声,凡事有娘在,知道吗?”
“是。”
南宫元君深深地看了皇甫子舞一眼,应了一声,站起来行了行礼,出了产房。
燕秋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便问道:“小姐可是要回房?”
“我想去看看弟弟。”
“小公子的房间就在前面,小姐这边走。”
燕秋带着南宫元君走到偏房,婴儿房就安置在产房的隔壁。燕秋轻轻地敲了敲门,叫了一声:“水柔姐姐。”
门不一会儿就打开了,大丫鬟水柔见了南宫元君,高兴地笑了起来,原本只能算得上清秀的脸蛋瞬间明亮了起来,两个梨涡挂在脸上,模样十分讨喜。
“小姐总算回来了,路上可辛苦?饿了没有?”水柔侧过身让南宫元君进门,问道。
南宫元君淡笑着回答道:“在车上吃了些糕点,现在还不饿,我看一眼弟弟就回去歇息。”
水柔走在前面,一边引着她进内室,一边说道:“小公子刚喝完奶睡着了。”
坐在床边看孩子的乳娘站起身,有些拘谨地朝南宫元君行了行礼,喊了声:“小姐。”
南宫元君点了点头,看向水柔。
水柔会意地介绍道:“小姐,这位是新来的奶嬷嬷,姓陈,是夫人特意托了娘家太夫人请来的。”
听了最后一句,南宫元君笑了笑,说:“甫出生的孩子多会闹夜,嬷嬷多担待些。”
陈嬷嬷连忙摇了摇头,低声应道:“奴婢应当的。”
南宫元君走前几步到床边,看了一眼孩子。虽说是刚出生,却跟一般婴儿皱巴巴的样子不同,脸颊圆润,眉正鼻挺,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不凡的孩子,难怪她一回来,二太夫人就想跟她修复关系。
南宫元君看了一眼就出来了,燕秋举着灯笼送她回西厢。到了西厢的时候,南宫元君房里的东西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小姐若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南宫元君坐在榻上,接过小桃儿递过来的茶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燕秋说道:“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坐吧。”
“小姐您问就是了,奴婢站着就好。”
一般除了贴身侍从和管事嬷嬷,其他下人并不具有在主子面前落座的资格,虽说南宫元君不注重这些,但国师府的规矩还是很严谨的。
这些日子被李嬷嬷一直在耳边唠叨着国师府规矩的南宫元君知道她的顾忌,也没有勉强,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问道:“刚在东厢一直没看到周嬷嬷,是娘派她办事去了?”
燕秋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公子落地之后,府里各处都送来了贺礼,周嬷嬷领着凉夏和暖冬去库房打点明早回礼的事宜,还有厨房那边也需找人看着才妥当。”
“娘生产的时候,有谁来看过么?”
“大房和三房的太太都亲自来看过,太夫人也遣了人来问过,二太夫人倒是派了个嬷嬷一直在院里等着,得知是个男孩之后就回去了,后来又叫了二老爷过去。”
南宫元君点了点头,没再问了,只吩咐了一句:“我这房里没什么事,明日起,让李嬷嬷过去东厢搭把手吧。”
燕秋却摇了摇头,说道:“小姐身边的贴身侍从之前都一直待在将军府,对国师府的情况怕是不怎么熟悉,小姐如今回来,府里各处都应当要走动一番,李嬷嬷也算是国师府的老人了,有她在,夫人才能安心些。”
南宫元君想了想,她倒是不怕那些个人,就算真有人要算计她,她也不认为自己会吃亏,只是也知道她娘定然是放心不下她的。
燕秋见她脸色犹豫,便笑着继续说道:“小姐放心,这伊落院里的事情,夫人生产之前都安排好了,还让周嬷嬷去将军府借了人回来,不会出什么大岔子的。”
“既然如此就算了。”
南宫元君听了,这件事便按下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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